丁道尔圣经注释


哥林多前书第十三章
3 爱之颂(十三1~13)
  保罗说“最妙的道”,就是爱之道,展开了一篇超卓独特的经文,又优美又有力。Adolf
Harnack 说这一章是保罗笔下“最伟大,最强有力,最深入的一章”(Robertson 和 Plummer 引用)。这话大概没有甚么人敢置评的了。有人以为这一章是离题的话,其实不然,乃是“保罗论证中必须的一段”(布鲁斯,p.117)。他还未说完“恩赐”这题目,下面一章还有话继续说,不过论述的焦点是爱,不是“恩赐”该怎样使用。
  有的译本将 agape 译作“charity”(AV,诺克斯),这乃是从威克里夫(Wycliffe)得来的,取自《武加大》(Vulgate)的 caritas。我们相信“爱”是更佳译法,这是不容置疑的。不过,值得注意的,是耶柔米(Jerome)用 caritas,因为拉丁文中的 amor 这种爱,并不是新约中 agape 的意思。agape 这希腊字在新约之前,并不常用(在七十士译本有二十次,另外在别的著作如The
Epistles to Aristeas 也有几次出现)。但是后来基督徒用了这个字,成为爱的特用字眼(在新约中出现一百一十六次,其中七十五次是保罗用的)。新约之前,爱最崇高的解说,就是完美的,至善的;但信徒却从十字架,看见这完美至善的爱,爱所有完全不配受的人。这爱是从神而来,
  1. 保罗一开始用些假设的例子(他用第一人称,可能表示他也对自己说)。万人的方言,并天使的话语,自然是指“方言”的恩赐了,不过,语句是一般性的,可以包括任何语言(参JB“人与天使的伶俐口舌”)。天地任何语言,也无法与爱的行动比较。人很容易着迷于流利的应对,被花言巧语吸引,而忽略了最重要的。人若只会说不会做,就等于声音的虚无。鸣的锣其实是“鸣的铜”(哥林多以铜见着54)。“铜”可指铜这金属,或铜制的物品。这里显然指响声大的东西,锣大概是贴切的(有人却认为是喇叭)。锣固然响声够大,但别无他用。响的钹也是一样;声音响,却相当尖硬。两者都只有“声音,没有音调”(Thrall)。“方言”的恩赐也有声音,但若没有翻译,就没有意义。在哥林多这地方,那些随从丢尼修(Dionysius,原为古希腊 Syracuse 之暴君──编注)或西培利教(Cybele 古时小亚细亚人民所崇奉之大神母──编注)的人,常用锣钹,对它们的响声必然十分熟悉。腓立斯的译法,似乎正是这意念:“我若有人和天使的口才,能用口舌挑动人,正如喇叭的号召力,钹的刺耳,但若没有爱,就一事无成”。天地最佳言词,没有了爱,只是声音而已。
  2. 保罗从“方言”,转移到知识上去,这也是哥林多人十分重视的观念。刚才他把先知讲道之能(见十二10)列在使徒之后,为第二位(十二28);因此没有人能指责他轻视这项恩赐了。不过,先知讲道而没有爱,等于无有。各样的奥秘(见二七7)和各样的知识,指从人从神来的智慧总和,包括了人自己积存的知识(gnosis,知识,意思有时接近我们说的“科学”),也包括只从启示才可知的知识。奥秘则指人凭自己根本无法测透的事,惟有神主动揭露出来,人才可以晓得。信心当然是基督徒基本的质量,但这字眼也可以指圣灵特赐的恩赐(十二9),这里显然是指后者。这信心能行神迹(参可十一22以下)。保罗把“全备”(all)放在信心前面(参 RSV);表示包括信心最广最深的程度。哥林多人显然以为具备某些恩赐的人,是极有身分的重要人物。但保罗直截地指出,即或有最大的恩赐,而且全备无缺,若没有爱,不但微不足道;而且简直等于无有。他用的字眼非常有力。
  3. 保罗从知识及有能力的工作,转移到恩慈奉献的工作。
piece”),分给许多许多人。爱德华滋认为这动词表示“每一份施赠,都是那人自己亲手舍出的”(屈梭多模,认为这样做的人是“极之谨慎用心而做的”),不过这也许解释得太过分一点。这动词是简单过去,指一次过完成的事,那人大刀阔斧地一下子变卖一切,施舍出去。试想,一个人能慷慨到自己不名一文的地步,而竟然完全没有爱,实在值得深思。希腊文中没有穷人这含义在其中;这里的重点在施者,不在受惠者。下一句经文注释上大有困难,有的抄本作“舍己身叫人焚烧(如 NIV),有的却作舍身以致可以自夸”55。整面看来,似乎“自夸”更说得通,但舍身叫人焚烧,也是舍身的方法之一。这句叫我们想起焚身的三个青年人(但三28,七十士译本),当然,并不表示他们没有爱。保罗可能心目中有真实的例子,就如 Indian
Calanus 在亚力山大面前活活自焚(Strabo 15. 1.68)。若作“自夸”解的话,可联想起有些人出卖自己做奴隶,把钱换食物供给穷人《革利免一书》五十五2。保罗的意思是说,一个人可以献身自焚,或卖身为奴,这样壮烈的牺牲也可以不出自爱心的。这人可能被某种崇高的理想所推动,或出于自傲等心态。若是这样,他就一无所获。第一世纪的人一般认为慈惠苦行是伟大的功德,保罗却完全排斥这种思想。惟有爱是不可少的,没有了爱,任何东西也不能填补。
  4. 保罗已经说过,最高超的恩赐若没有爱,等于无有。如今他从正面看有爱的情况。他说,爱是忍耐(makrothymeo),这动词是“急躁”的相反。是指对人的忍耐,不是对环境(巴克莱)。这观念一般用在神身上(路十八7;彼后三9;名词,罗二4,九22等)。因此,这字属于神性的质量,描尽爱的自约。另一方面爱是恩慈(chresteuomai),这动词在新约唯一出现这一次,在这之前未出现过。有人认为保罗造这个字出来。这动词相连的形容词可译作“good”(十五33),或“仁慈”(kind)(弗四32)。也许可以说保罗把两方面的意思包含在内了。爱能善待那恶待自己的人;把自己献上服事他人。爱是不嫉妒;这动词偶而用在好的方面(例如十二31切慕),不过多半指强烈的嫉妒,或类似的情绪,这里就是指后者。爱不会因人家成功而不悦。爱是不自夸,保罗用一个形像化的字眼,字根按 BAGD 解说,是个“气袋”。不张狂见四6“自高自大”。末后这两动词叫我们体会,自傲有多种表现的形式,但与爱完全不相称。爱所关注的,是献出自己,不是表现自己。
  5. 爱是不作害羞的事(英文作 Love is
not rude,爱不会无礼),动词 aschemoneo 意思是“不合体统(scheme)”,包括一切羞耻、卑贱、不合宜的事。这字眼很笼统,意思很广,爱不会做所有不合宜的事。爱是不求自己的益处(“不追求自己的东西”),也可以说“不坚持己见”(RSV),或说“不自私”(GNB)。两者都指自我中心,正是爱的反面。爱不轻易发怒,“不易被触怒”(腓立斯)。当然怒气也有它存在的地位(参弗四26),但那是对恶事的激烈反击,不是为自我权益的自私发泄。巴特(Karl
Barth)提醒我们,“别人自以为使用他特有的恩赐时,的确会挑动我们极度不悦……爱并不能改变我们不悦的事实……可是爱可以防止我们‘被触怒’” 参(《教会教义学》(Church
Dogmatics, iv, 2 ( T
& T. Clark, 1958 ),p.834)。爱是不计算人的恶。保罗用 logizomai 这动词,意思是计算自己的公义。这字与会计记录有关,把事记下来,算在某人账上。爱不会着意人家的恶行,记下来计算,用来对付他。爱不计算恶事,也不存加害的意念。
  6. 人的本性会见人家不幸就感到快意,这是典型的人性(参 Smedes,“我们很享受眼见恶事时的鄙嫌感受,一旦没有了,反而不高兴”p.78)。报纸上大部分都是报导灾祸和恶行。报纸就畅销;显然人心中隐然喜欢看恶事的记载。但爱不是这样的,爱不喜欢任何恶事;反之,爱喜欢真理,爱在真理中欢愉;真理受压制时,爱就不快乐了。新约中贯串着极强的道德背景,丝毫没有遮掩隐闭的地方。绝不能以为爱不管道德,它必须在真理抬头的情况下,才可以欢欣。真理往往与基督教信仰的核心相提并论(参耶稣说“我就是真理”,约十四6;保罗说“学了耶稣的真理”,弗四21)。真理多次用来比对不义(如贴后二10、12)。这里说的真理,该从多方面的用法去了解。爱喜悦神的真理,福音的真理(参约八56)。
  7. 这里开始用积极而来比对消极的话。爱凡事包容,动词(stego)本意是“掩盖”;引申为“遮闭”,或“掩闭不再理”,因而变成“宽容”的意思。这里可能用的是最初的解法(参彼前四8,虽然动词不同)。爱把人家不顺眼的地方收藏起来,不会公开揭露,让人无情地检视。不过,这里多半指后面的意思(如九12,“忍受”)。爱不容易放弃;它恒常容忍。凡事相信,这质量时常接纳各样不同的遭遇,信任别人好的一面(参莫法特,“常乐于相信积极的一面”)。这不是说爱愚昧无知,而是不会想到最坏的方向去(世人一般是这样的)。爱时常保持不变的信心。爱不会被胡闹哄骗,不过它总留余地给人。凡事盼望是向前展望,不是不合理的乐天派,不看现实情况,而是不会视失败为绝路。它有信心相信在神的恩典中,至终必胜利。凡事忍耐有种坚持的意味,动词(hypomeno)不是默然无奈的忍耐,而是主动的积极的刚毅。就如兵士在战火弥漫之中,不灰心,不屈不挠,仍刚勇地从事。爱不会沉溺昏
  8. 爱是恒久的;它永不止息,这动词一般解作“跌倒”。有“崩溃”,“毁灭”的含义。爱绝不会沦落至这地步,“爱情众水不能息灭”(歌八7)。接着保罗用哥林多人摧崇备至却终会消失的恩赐,与永恒的爱作对比。先知讲道会停止(katargeo
  9~10. 我们现在所知的有限(英文作只知一部分),这话显而易见(世上任何实验室都可以证实这话)。我们愈知得多,就愈知道所知有限。先知所讲的也有限(We
prophesy in part)这话不易明白。也许是说神并没有启示一切,所以先知神人只能瞥见部分真理。完全的(to
teleion)指终极的目标,就是神的计划。到了最后一切实现,一切有限的就不再有了(katargeo;见8节)。
  11. 这里用人的一生来比喻有限与完全的对照。孩子行事像孩子,那是自然的事,保罗用他自己的经验来作例。心思(phroneo)指一般智力活动,不是“感觉”(如 RV
及其它版本)。是智力,不是感情。意念(logizomai)则更进一步,“有计算”(见5节)的意思,有筹算推理的概念。孩子不论在说话思想推理,都在孩子的程度。保罗再用成人来作比较,他不是彼得潘(Peter Pan),不肯长大。他行使成年人的决断力;把孩子的事丢弃了(put……behind 也是 katargeo 这动词;在四节经文中,这个难解的动词已出现了四个不同的含义了
  12. Reflection 原是“镜子”,这引起不少讨论,有人认为指启示,有人说是魔术师用镜子做把戏,也有人只当作现实的反映。无论如何,这一节的双重对照,的确把有限的与完全的比对得很鲜明。我们现今对神的认识是不完全的,对比将来我们对神的认识会大为不同。第一世纪的镜子是擦亮的金属,哥林多以镜子著称,但很少基督徒花得起一面上等镜子的价钱。这样,他们所照出来的形像就更加不清楚了。不过,无论如何,镜子或多或少总有歪曲的,左右倒转了,所见的只在镜框之内,而且总隔了一层,不直接。所以保罗说模糊不清 en
ainigmati(RSV, “dimly”)。这字的名词正式的解释是“谜语”(英文“enigma”从此而出)。因此整句话是“在谜语中”,如“不清楚”(参 NEB“我们如今只看见镜子里隐现不明的反照”)。我们今生在世活着,对永恒的事无论怎样透彻,也是不清楚的。接着保罗说,到那时就要面对面。他没有说明那时是甚么时候,也没有说明与谁面对面。不过两句都很清楚指甚么,不必多说。
  看见的事物如此,知道的事也一样。地上一切知识都是局部的,这事实保罗已经确定了(9节)。与这事实对比之下,将来那完全的知识来临,我们所知的就如主知道我们的一样了。第一个知道是 ginosko,第二个知道他用复合的 epiginosko(“主知道我一样”也用这字)。用复合的动词通常是表示,人的知识单指向(epi)某一个指定的对象;不过,也可以解作十足完全的知识56,这里的语气似乎是用后面的意思(NIV 加上 fully 就更表达这含义了)。主知道我(I am
known),用的是简单过去时态,也指同样的情况。神认识保罗,并不用日渐增加,渐趋完备;神透彻认识保罗,是完全的知识。
  13. 如今若是指暂时的意思,“说到现今的日子”,那么保罗就是比较现在与未来的情况。可是,这似不大可能。他不是说信望爱在今生一直存在,因为他用来对比的先知讲道及方言等,也是今生存在的。这句话该用逻辑性来看,“如今事态既是这样”,或“如今结论是这样”。保罗用这些永恒的基本准则,来对比今生暂时的东西。常存这动词,在希腊文中是单数的。这也许是由于后面跟着的主词是单数,而动词与最接近的主词呼应。但也可能把这三样当作合一来看,这意义就更大了。三者合而为一,这三样很明显地与其它事物分别出来,是超乎一切的。别无可比拟。我们从其它新约经文,及早期基督教文献中,也可看见这三样相提并论(罗五2~5;加五5以下;弗一15~18,四2~5;西一4以下;帖前一3,五8;来六10~12,十22~24;彼前一3~8、21以下;参《巴拿巴书信》(Barnabas)一4,十一8;坡旅甲(Polycarp)三2以下)。可见早期教会把这三样连起来,已是公认的惯例。
  信,是保罗极侧重的主题。他写过,“并且我如今在肉身活着,是因信神的儿子而活”(加二20)。他生活上以信心为主,也成了他教训中的主题,只要稍略看看他的书信便可以晓得。有人以为信心主要是今生的事,在来生就不必要了。可是信心是对神的信靠委身,必当延展至来生。
  盼望在这短短的清单上,竟然占一席位,似乎有点出奇。可是,我们不能没有盼望而生存。一项运动的推行,要抓住人群的心,就不能不把盼望给予投身的人。第一世纪的基督教,总是从受压制的阶层着手得人,就如奴隶、妇女、不容于社会的人,给与他们活生生的盼望。今日的基督徒所存的盼望,往往与世间的乐观主义不相上下,实在是一大损失,并无受益。我们必须体会,新约的盼望是极大的永存的事实。盼望与神相连,因
  这章最后的字是爱,当然是最贴切的。爱占最崇高的地位。神不须行使信心和盼望,但神必定爱人,而且
  解经者写到这一章,免不了有种笨手笨脚的感觉,在这美妙神圣的经典之作上,涂上了人生的拙劣玷污。其实对所有经文都是这样,不过这一章更甚而已。这样伟大的主题,怎样的注释也不足够。可是,解经者也不能因此推卸责任,必须尽力把这无比的信息对他的感召阐明出来。同时,基督徒也不能推卸责任,必须在生命中活出这信息的能力来。
53 Testament of Love(Eerdmans, 1981), pp.239-259,我更详细阐释这一章经文。
54 Murphy-O'Connor 引述不少文献,是有关哥林多铜产,可见声誉甚盛。他引用 Pliny the Elder 的话:“哥林多的铜,价值胜于银,甚至几乎胜于金”(SPC, p.86)。还有 On Architecture,是公元前27年出版的 Vitruvius 的作品,其中作者描述戏院中用铜瓶作为失鸣器(SPC, pp.75-77)。根据 Vitruvius 说 Mummius 从哥林多取去的铜,正是作此用途。Murphy-O'Connor 对这事表示怀疑,可是这段经文很有趣,也有可以解明保罗何以用“鸣”(resounding)的锣了。
55 见麦子格,pp.563以下,有经文的引证,及用“自夸”一义的理由。主张作“焚烧”的,见 R. V. G. Tasker (ed.), The Greek New Testament (Oxford and Cambridge, 1964), p.436。
56 见 Moulton, Prolegomena p.113。他把这段经文作此意译:“如今我所获得的知识,顶多也只是局部的,到那时,我就完全学会了,知道了,正如今生神知道我一样。”